admin 2025-03-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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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临近清明的时候,我不由自主回想起故乡那一片石头老屋,在几十年的风雨中,依然傲立坚挺。它们的样子,在我的记忆中不曾褪去,留下永不磨灭的烙印。
石头老屋是岁月的形象,更是父亲的形象。在他小的时候,由于爷爷过世得早,让他不得不中断自己的学业,毕竟他是家中的长子,还有四个弟弟妹妹需要照顾。从小的贫苦,养成父亲刚毅的性格,他依然在14岁的时候踏上“石匠”征程,选择这门手艺活。
石头房,在上世纪90年代前,是那个时代农村生活追求的品质,在机器现代化缺乏的时候,农村很多修建石头瓦房,考验是石匠师傅高超的技艺。多年的学徒生活,雕琢了石头,也雕琢了父亲的内心,“要学就是要学得最好”。父亲秉持带着精益求精,追求极致的工匠精神,铸就了十里八乡的人纷纷都来找父亲委托建造房子,父亲用他赤城执着的匠人之心,成就了远近一栋栋大小不一的石头房,也带动了乡亲们生活的奔头,前十年师教徒,后十年徒为师,父亲用从不吝啬他的石匠技术,在他的虚心引导和教育下,也传承了多位得意弟子。
父亲在建造的时候,对待石料的选材也是要千挑万选,并不是每块石头都那么“命中注定”,有些表面不平的或需要特殊造型的部分也需要“敲打”一番,这就考验师傅的手上功夫了,要想得到一面平整光滑的墙面,一块“顽石”甚至需要百十上下的修整。要是需要尖角或弧面等更高的工艺,就更得细心些,手眼配合,否则一不小心敲掉了关键的部分,整块石头就会功亏一篑。特别在砌房基的时候,父亲经常拿起锤子,敲打着石头不如意处;用手翻动着石头,比比看看,寻找着需要修整的地方;然后搬起一块合适的石头放到正在砌的石墙上,用和好的青沙灰固定住。砌墙看着简单,一天磨破一副线手套,一周割破一双鞋都是常事,父亲的手上那道道伤痕,像蚕茧,像竹篓,像一捆稻草一样的多,是他坚韧不屈精神的象征,那份坚韧和勇敢,让我心疼也让我敬佩,那份沉甸甸的爱,早已埋进我的心里,让我记忆犹新。
一生一事一匠人,一技一艺一精神,父亲用他双手的技艺,打造了一栋栋他拿得出手的艺术品,用他的心血与智慧,把那些大小长短不一的原料石;细匠或磨、或雕,让粗大的石块最终成为精美的产品或是艺术品。
每次回家,总喜欢去父亲打造的石头老屋去转转,老屋的乡亲们遇到我,都喜欢和我聊起父亲的往事,“在当时父亲既是总工,又是监工,从筹划、设计到施工,没有一天不殚精竭虑,他对待房主的每一栋非常认真负责,不仅对每个细节都严格把控,而且还能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,这种积极负责的工作态度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。”乡亲们的一席话,勾起了我心中一股股情愫,有温暖、有乡愁、有回味、也有思念……
石头老屋是父辈用心血,留在这个世上最好的回忆,他的一窗一棂,凝聚着父辈不为人知的艰辛,那些磨得光滑的石柱和石梁都是父辈几经周折,建起来的辛苦。一块块石头筑成的厚墙,更是父辈在苍老中竖起的一面旗帜,藏着父辈的自强、憨厚和耿直。
石头老屋在我心里是一种承载,在我心中坚如磐石,任凭风浪如何翻涌,始终屹立不倒,如父爱般沉稳,如太阳般温暖,那一栋栋写满故事的石墙,那一栋栋留下父辈们的足迹,依稀可见,石头老屋记着无数欢乐时光。那一辆锈迹斑斑的老式自行车,依然在父亲的老屋静静的停放着,那“咯吱咯吱”,陪伴着父母亲一次又一次的远行,车轮滚动出的不仅是路程,更是岁月的流转,它带着父亲穿梭于十里八乡,它和父亲的老屋一样,虽然历经沧桑,但依然坚韧不拔。
石头老屋绵延了岁月的血脉,编织了悲欢离合,如今是我内心深处一片栖息地,那是父亲的寄托和深情,也是老屋和父亲的那份厚重感。
文字/摄影:何碧峰